第4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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富豪們家裏的裝修風格總是緊跟潮流, 例如沈明淵在吉吉餐飲公司年利潤破十億的時候，為自己換了更大的房子，裏面安裝全套智能系統。
入門後目光所及之處，看不到櫃子等儲備工具，只有光滑的新型墻壁, 可以根據個人喜好調節成不同模式。
調成海邊，地板會自動更改為沙灘質感，墻壁與天花板顯示仿真度極高的海景，空調系統會吹出海風，音響模仿海浪的聲音，連沙發都會模擬被陽光曬到發熱的狀態。
可以說, 只要你願意, 就能隨時隨地置身於全世界任何一處風景區, 還不會被人打擾。
盛鈺吉還沒決定搬回來住時, 沈明淵就提出過幫她把別墅也改裝成那樣, 被她拒絕了。
對她來說最幸福的不是享受美妙的風景, 而是待在四哥曾經生活過的房子裏。
十年了, 她回來了。
別墅裏的一切都是那麽熟悉，她情不自禁地上到三樓，推開四哥臥室的門，腦中能夠清晰回憶起第一次見他時的情景。
“吉吉。”
001悄無聲息地跟在她身後, 叫了她一聲。
傷感的情緒湧上來，她打算跟他講講過去的事，畢竟他是四哥創造出來的, 意義相當於他的孩子。
不料一回頭，看清身後的景象，她尷尬地移開了視線。
“你都醒了，把衣服穿好行不行？”
教了001多少遍，他就是分不清男女有別。
可怕的是四哥為了自己的惡趣味，把他那裏也設計出來，充當能源輸送口，類似手機充電器的功能。
001是一位合格的服務型機器人，主人怎麽說他就怎麽做。
這十年來他始終陪伴在盛鈺吉身邊，充當朋友與保姆的角色，從來沒有違背過一次命令。
很快他就去穿好衣服，重新回到她身邊。
盛鈺吉經過他的一打岔，沒有心情再回憶往事，去客廳給顧雲廷的雲端集團打去電話。
現在的手機是一塊很小很小的芯片，只需去服務處花100元做個微創手術就能植入人的手臂裏。
當需要使用時，可以用意識控制開機，手臂上會出現一塊小小的虛擬顯示屏，可以觸控也可以意念控制，操作方便。
她沒有顧雲廷的私人號碼，撥打的是雲端集團公布在網上的秘書室，聯系上他的助理。
助理是位男性，說話禮貌卻疏離，堪比沒有感情的001。
得知她是盛鈺吉，想與顧雲廷見面後，助理道：
“抱歉，顧先生前往歐洲處理分公司業務還沒有回來，暫時無法安排會面。”
“他什麽時候去的？”
“抱歉，此乃公司機密。”
“他什麽時候回來？”
“抱歉，此乃公司機密。”
“你能幫我提前預約時間嗎？”
“如果他願意見您，我會通知您。”
顧雲廷不要叫顧雲廷，改名叫太上皇算了。
盛鈺吉掛了電話，摸摸001的臉，“還你可愛了。”
001不知道自己做對了什麽換來這樣的誇獎，但是對方的撫摸他很喜歡，主動把腦袋湊過去了一點，猶如一條想要主人多愛撫自己的小狗。
盛鈺吉卻收回手伸了個懶腰，走到廚房打開冰箱，看著空空如也的保鮮區，做出決定——她要去購物。
盡管線上購物很方便，盡管全市的實體超市被擠占到只剩下兩家，還門可羅雀，但她就是想享受一下實體購物的快感。
看手機上的數字減來減去有什麽意思？親眼看到實物，把錢付給收銀員，才是消費的樂趣嘛。
盛鈺吉換了身衣服帶上001和錢包，把車庫裏四哥的車開了出來，前往好幾年都沒去過的實體超市。
001會開車，技術比她不知道好了多少倍，於是開車的任務就交給了他，她則趴在車窗上看風景。
寬闊的道路上，無數車輛在飛馳。99%都是擁有自動駕駛系統的新型汽車，不需要駕駛證就可以購買，只有思想頑固的老人或者經濟條件沒那麽好的人，才會購買以前的車型。
四哥的跑車花了500多萬，當年開在路上拉風極了，此刻旁邊的新型汽車卻降下了車窗，造型叛逆的小青年對她做了個口型——“loser”。
盛鈺吉很想把自己的銀行卡餘額貼到他臉上去，但是想想自己都是三十歲的人，該成熟點，於是只回了一個中指就把車窗關上。
001像個報時裝置。
“我們還有十分鐘抵達超市。”
“嗯。”
盛鈺吉隨手打開了音樂，閉眼小憩。
超市數量銳減，商家為了吸引顧客，將面積盡量擴大。
他們來的這家“華城1號購物中心”占地面積為十萬平米，堪比一座游樂場。裏面各種商品應有盡有，極力為顧客提供愉快的購物體驗。
停車場直達超市入口，兩人拿了輛小推車跟在幾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身後，進入這所巨大的商店。
“蔬菜、調料、大米……”
盛鈺吉在腦海中整理著要買的東西，來到米面區域，工作人員操控著機械臂往貨架上放大米。
忽然間機械臂出現故障，50Kg一袋的大米朝她砸來。她只來得及尖叫一聲，用胳膊護住腦袋。
預料中的疼痛遲遲沒有到來，耳邊響起工作人員的聲音。
“對不起對不起，您沒有事吧？要不要去醫院？”
她緩緩擡起頭，看見001站在自己身邊，單手舉著那袋沈重大米，沖她微笑。
“沒事，以後小心點。”
盛鈺吉拉拉衣服站起身，工作人員千恩萬謝，001則輕而易舉地把大米放到她的目標貨架上。
她看得瞠目結舌，“好厲害啊，力氣怎麽會這麽大？”
“他是機器人。”
“可我在電視上看到的機器人明明不是這個樣子啊……”
十年前智能機器人進入家庭為人類服務已經是必然趨勢，盛如初的公司申請破產後，立刻有人把目標對準這塊，研發出他們的機器人，並且推向市場。
為了節省成本，那款機器人沒有仿照人類的外貌，而是類似於迷你型機械臂，靠輪子移動，看起來更像機器而不是人。
這種產品只需要3萬元一臺，很快就在世界範圍內普及。
盛鈺吉有時候會覺得四哥真傻，研究一款產品只要讓它具備基礎功能就行了，何必做那麽多吃力不討好的事。
可是如果沒有當初四哥的傻，就不會有001，她也不會在他死後對於讓他重生這件事如此有信心。
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。
盛鈺吉笑了笑，沒有解釋，推著車繼續向前走。
腦袋突然被一只大手蓋住揉了揉，001關切地提醒，“別靠近貨架。”
那一瞬間，她仿佛看見了曾經的四哥。
兩人的五官真的太像了，001時不時就能讓她回憶起四哥，甚至想在他懷裏靠一靠。
這樣不行，懦弱的人才會找替代品寄托感情，她要以最強大的姿態迎接四哥的歸來。
盛鈺吉用力晃晃腦袋，躲開他的手，“你做什麽？不要隨便摸別人的頭，不禮貌。”
明明當初主人總是摸……
001聽話地收回手，身體裏有股不知名的、酸酸的東西在蔓延。
超市很大，盛鈺吉本來只打算買一些油鹽醬醋之類的，後來越逛越開心，沒控制住手買了十幾萬的東西，讓超市用卡車送過去。
購物後心情都好了很多，她帶001找了家吉吉餐廳吃飯，想起一件事對001說：
“你明天早上八點鐘叫我起床，我們去趟華城七中。”
既然暫時見不到顧雲廷，她就先做別的事。
華城七中是一所職高，也是唐天明的兒子唐霖就讀了兩年又退學的學校。
她要見見他的班主任，得到他的聯系方式，了解清楚近況。
當年唐天明對她很負責，在家人強迫她退學時，主動上門家訪說服父親讓她參加高考，這份恩情她一輩子也還不完。
001不會過問她的事，面對她的命令永遠只會說好。把她交待的時間保存到芯片裏，為她將水杯加滿。
第二天，兩人準時出發。
盛鈺吉不願被人圍觀，於是穿著一身毫不起眼的休閑服，口罩把臉遮去一半，帽檐又遮住另外一半，向班主任介紹身份時只說自己是唐霖的表姐，家裏讓她打聽一下他的近況，最好能聯系上他。
班主任一聽是表姐，立即抱怨開來。
原來這個唐霖的行事作風與他善良憨厚的父親截然相反，是個十足的叛逆少年，在學校裏打架、頂撞老師、逃學曠課，堪稱無惡不作，受到過好幾次處分。
“去年，他因為上課睡覺把班長的頭都打破了，足足縫了三針！你說說……幸虧是他自己不來，否則學校也要把他勸退。”
他說話的語氣讓盛鈺吉很不喜歡，大概是想起了曾經被勸退的事，而且對他所說的打破頭也存有懷疑。
老師是份值得尊敬的職業，然而當老師的都是人，是人就有卑劣的一面。
迄今為止，她只碰到過兩個老師讓她心生敬仰，一個是唐天明，一個是程深。
她默默地聽完班主任的控訴，再次重述請求，讓他聯系他。
班主任翻出唐霖的手機號撥了過去，向他說明情況。
不料他聽說來者是什麽表姐後，表現得相當抗拒，直接掛了電話，之後怎麽打也不肯接。
班主任放下手，“你看，我就說他性格不好，你們家要是再不嚴加看管，將來遲早危害社會。”
盛鈺吉沒接茬，問他要了唐霖的聯系方式就走了。
回到車裏，001問：“我們去什麽地方？”
“稍等。”
她用自己的芯片手機給唐霖打去電話，那邊傳來充滿獨特少年氣息的沙啞嗓音。
“餵。”
“你是唐霖對嗎？我是你父親生前的學生。”
那邊沈默了一瞬，聲音變得很冷漠。
“他早死了。”
嘟嘟，電話被掛斷，再也打不通。
盛鈺吉不禁陷入沈思。
她無所謂他是不是一個好學生，只要不吸毒嫖.娼賭博一切都好說。他跟同學老師相處不來，那就為他請家教，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問題。
可唐霖連花錢的機會都不給她。
父母離異，父親死在泥石流中，他會不會受到了什麽心理創傷，才如此冷漠？
正思索著忽然有人來電。她以為是唐霖回心轉意了，連忙接聽，誰知竟然是顧雲廷的助理。
“盛小姐，總裁已經回國了，今天下午三點二十分會有十分鐘的空閑時間，您需要跟他見面嗎？”
“好！幫我預約，我準時過去。”
盛鈺吉掛斷電話，吩咐001.
“送我回家，我要換衣服。”
在自家公司裏，她穿衣服怎麽舒服怎麽來，反正她是老大，誰也不敢嘲笑她。
不過見外客還是要正式點，先敬羅衣後敬人，這句古話是有道理的。
盛鈺吉從十年沒動過的大衣櫃裏，挑出一件造型簡單的白色小裙子。
當年買來花了她一萬多，十年間無數流行風格出現又消失，只有經典款流傳下來，到現在也不過時。
穿好往鏡子前一站，她發現自己的身材竟然顯得有些肉.欲。四肢和腰還是那樣細細的，胸卻大了起碼兩個罩杯，都快把衣領撐破。
又踩雷了，她不該殺那頭已經生過小羊羔的母羊，唉……
在小裙子外加了件開衫，她提前五分鐘來到雲端集團，讓001在車裏等著，自己則由工作人員領去總裁辦公室。
原以為到了就可以見到顧雲廷，誰知辦公室門外站了幾十個大美女，各個衣著性感妝容精致，身上散發著各種昂貴香水味兒，而且個子統一都在一米七以上。
這是做什麽？面試？
助理解釋：“總裁覺得自己年紀到了，結個婚比較好。但是用普通的辦法太沒效率，於是在網上發布征婚公告，只要達到要求的女人就可以來面試。他每天下午都會空出兩個小時親自與她們會面，每人三分鐘。”
每人三分鐘……這是挑老婆嗎？挑母豬都沒這麽草率的。
盛鈺吉慶幸當年原主與他沒結成婚，否則現在不知道在受什麽樣的折磨。
這種心情在她查到顧雲廷的征婚公告後，到達了頂峰。
——雲端集團總裁顧雲廷，為覓良人結婚特發此公告，凡符合要求者皆可報名。
1，處於適婚年齡的女性（20~40歲之間）。
2，沒有任何生理心理及精神上的疾病。
3，學歷碩士及以上，身高170CM以上，顏值優，長發，體重60KG以下。
4，戀情不超過三段，最長戀愛時間不超過五年，沒有生育史。
……
看著眼前那些各個高挑漂亮的女孩們，盛鈺吉恨不得專門成立一個部門雇傭她們去上班，免得留在這裏受顧雲廷那個變態的辣手摧花。
女人們一個接一個的進去，又一個接一個的出來，進去時滿臉期待，出來時垂頭喪氣。
有人好奇地問盛鈺吉：“你也是來面試的？走後門的吧，你怎麽可能選的上？”
盛鈺吉正要說話，忽聽助理宣布：“今天的面試結束，沒有點到名的明天再來。盛小姐，請進。”
在一片羨慕的目光中，盛鈺吉很不好意思推開門走了進去。
顧雲廷辦公室給人的印象第一是大，應該有一百多平方，普通人足夠一家三口居住，他卻只拿來放辦公桌。
第二是冷，深灰色的地毯、淺灰色的墻壁、藍灰色的辦公桌和書櫃。墻壁上掛著一幅很大的燙金航海圖，書櫃裏有一柄中世紀騎士劍。
他本人坐在實木與真皮拼接而成的老板椅上，西裝革履，背對著門，面前是一整面墻壁的巨大落地窗，窗外是蔚藍天空與繁盛的城市。
聽到又有人進來，他沒回頭，煩躁地捏捏眉心，冷冷吩咐：“脫掉。”
“嗯？”
“讓你把衣服脫掉。”
“呃……我想你搞錯了，我不是來給你面試當妻子的，我來談合作。”
盛鈺吉拉拉開衫，拿出自己最專業的態度。
顧雲廷背影一怔，緩緩回過頭，看清她的臉後，一向平靜無波的黑眸裏流露出驚訝。
“是你？”
盛鈺吉微笑，“我們又見面了。”
來時的路上她在心裏叮囑自己，這次見面是為了合作，就算不喜歡他也不能吐槽，畢竟集團的運營才是正事。
顧雲廷蹭得一下站起身，走到她面前疑惑地打量她。要是視線能化為實質，那他已經撫摸過她臉部的每一寸皮膚。
“你一點都沒老。”
三十歲的女人怎麽可能跟二十歲時一模一樣？不應該。
盛鈺吉對這點心知肚明，肯定是因為借用陽壽所以才不老，但原因不可能對他說，淡淡解釋道：
“我保養得好。”
顧雲廷搖頭，“不可能……這不是保養就能做到的。”
“顧先生。”她不得不提醒，“我們今天見面是為了工作，不是為了討論如何永葆青春。”
顧雲廷瞥了她一眼，不知在思考著什麽，漆黑的眼睛讓人琢磨不投。
幾分鐘後，他退回椅子上，擡擡下巴示意她坐。
“說吧，什麽工作？”
盛鈺吉把那天跟高勝商量好的事說了一遍。
顧雲廷一口回絕，“謝謝，我沒興趣。”
“你確定不考慮一下？合作對我們來說是雙贏，不會讓你吃虧。”
顧雲廷冷笑，“我知道，但是有什麽用？你換男友如換衣服，我相信對於合作夥伴你也是一個態度，不喜歡了就換下一位，沒有忠誠度可言。”
“工作是工作，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。”
就算她戀愛談得多，但跟他這種面試老婆的人比起來，還不是小巫見大巫。
顧雲廷聳肩，顯然不準備改變決定。
盛鈺吉看著他被襯衣和西裝勾勒得更加寬闊的胸膛，簡直想一腦袋撞過去，把他撞得人仰馬翻。
她深吸了一口氣，微笑道別，留給他一個高傲的背影。
顧雲廷想起她那張不曾被歲月侵蝕的臉，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，許久都沒動作。
盛鈺吉回到車裏，把高跟鞋一脫，砸了方向盤一拳，沖他辦公室的方向比中指。
001問：“不順利嗎？”
她重重地嗯了聲，在心裏把顧雲廷罵得死去活來。
垃圾，變態，小肚雞腸！十年前的事還記得這麽清楚，他平時是不是連保姆做飯放幾粒米都要算仔細？
居然能讓他開出個這麽大的公司，真是見鬼了。
“別生氣。”
001感知到她的情緒摸摸她的頭，背在身後的右手拿出來，居然拿著一支奶油冰淇淋。
“給你吃。”
“……你什麽時候買的？”
“剛才。”
001把冰淇淋往她嘴邊遞，耐心得就像哄小孩。
盛鈺吉舔了一口感覺很不好意思，推回去道：“你自己吃。”
001聽話地吃了起來，放在她腦袋上的手始終沒離開。
辦公室裏，顧雲廷拿著望遠鏡，從落地窗裏看到這一幕，慶幸自己沒答應跟她合作。
談生意還帶個男人來，她何必繼承什麽公司，開家鴨店多自在。
不過她的臉著實奇怪……他想起了家裏的老爺子，把助理叫來。
“這周末我要回家一趟。”
“好的。”
001其實不擅長安慰人，語言功能是他的設計裏最薄弱的一項，但是只要有他陪在身邊，盛鈺吉的心情就好了許多。
見時間還早，回家什麽事都沒得做，她準備去吃點好吃的。
中途沈明淵打電話給她，於是尋找美食的隊伍中又增添一員大將。
受母羊的陽壽影響，她最近一直吃不了葷，尤其是看見羊肉豬肉什麽的就頭皮發麻。
於是到達餐廳後，她自作主張地點了一桌子蔬菜，把菜單交給沈明淵。
“喏，你點你吃的。”
沈明淵在這十年來，已經接受她時不時就要發陣神經的作風，盡管發現了越來越多的可疑之處，卻再也沒追問過原因，而是慢慢改變自己去習慣她。比如現在就搖頭推開了菜單。
拿起筷子後他自我安慰——年紀大了，多吃素好，養生。
席間盛鈺吉把和顧雲廷見面的事告訴他，他狐疑道：“這人會不會有什麽毛病？陽痿？”
“啊？”
“當年跟你訂了婚又退婚，明明已經沒有關系，卻對你談戀愛的事情那麽在意。都十年過去他沒結婚，只能用這種不正常的方法選老婆。跟你見面的第一件事是嘲笑你，這不是典型的嫉妒別人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嗎？”
“額，不會吧……”
沈明淵拍拍胸口，“我是男人我清楚，像他這種條件的男人，除非心中藏著哪個女人，不然自願過這種和尚生活的原因只有一個——他不行。”
盛鈺吉只是覺得顧雲廷有些變態，被他這麽一分析，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那方面真的有問題。
要是有問題的話……嘖嘖，真可憐，性格變態似乎也能夠理解了。
吃完飯，沈明淵送他們回家。剛打開車門，身後就傳來一個久違的熟悉嗓音。
“咦？這不是老七……不對，不是盛家大小姐麽？”
三人回頭一看，說話的人竟然是盛瀟瀟。
十年過去，她快四十了，厚厚的粉底遮不住眼角的魚尾紋，嘴巴塗得猩紅，仍舊喜愛大波浪配豹紋，滿身貴氣，攙著一個大腹便便的歐洲老頭。
“你好。”盛鈺吉簡單地打了個招呼。
她那雙渾濁的眼睛轉來轉去打量她，語氣不知是羨慕還是譏嘲。
“還是年輕好啊，這麽多年過去，依然是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，像我們就沒那麽好的福氣了，保養得好是半老徐娘，保養得不好那就是黃臉婆。”
“每個人都會老，這是自然規律。”
“你說得有道理，世界的發展也是這樣啊，盛極必衰……誒，我聽人說近兩年公司狀況不太好，要破產了是不是？唉，那可是他一輩子的心血，到死都不肯松手的。就這樣被人給糟蹋了，你說他在陰曹地府裏會不會後悔死？還不如直接捐了搏個好名聲。”
原來繞來繞去，還是想嘲笑她啊？
盛世集團遠沒到破產的程度，轉型是公司發展的必經之路，畢竟順應市場變化才能賺到錢。
這些覆雜的東西沒辦法跟盛瀟瀟解釋，以她的腦子根本聽不懂，盛鈺吉幹脆轉移了話題。
“這位是你先生？”
盛瀟瀟眼神慌亂了幾秒，隨即挺高胸膛。
“怎麽可能？這麽老的人我哪兒看得上，是他死乞白賴追求我。”
沈明淵看了眼那老頭，笑嘻嘻地問：“他是法國人吧？你為什麽不用法語說這句話？正好我會幾句法語，幫你翻譯一下如何？”
“你……”
盛瀟瀟氣得眼睛都紅了，眼看著要發作，忽然間深深呼吸收起情緒，冷聲質問盛鈺吉。
“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？”
“得意什麽？”
“我們爭破了頭，要麽喪命要麽被逐出家門，而你什麽也沒做就得到了一切。”
盛鈺吉搖頭，“你誤會了，不是我得到一切，是你們把不屬於自己的還回來……還有，這件事都過去十年了，你不用覺得我會在你面前洋洋得意，炫耀自己過得好。因為在我心裏，那一頁早已翻篇。”
盛瀟瀟怔怔地看了她半響，眼眶一紅，毫無征兆地哭了起來。
“你太狠了，你怎麽可以這麽狠……”
她為這件事痛苦憤恨嫉妒一輩子，她卻早就走向新生活，遺忘曾經的人？
老頭見她哭沒有安慰，視線一直定在盛鈺吉身上，嘰裏咕嚕地說了一句話。
盛鈺吉對法語一竅不通，問沈明淵，“他說了什麽？”
沈明淵笑得狡黠。
“他說你身邊的小夥子真帥，快跟他結婚吧。”
盛鈺吉翻了個白眼，不再搭理那兩位，坐進車裏讓001開車。
既然顧雲廷這條路走不通，她就得趕緊想別的辦法了，還有什麽辦法能讓盛世集團保持盈利，好讓她繼續投資林行團隊的研究，以及維護四哥的大腦呢？
周末下午，陽光明媚。
半山別墅的花園裏，一高挑青年穿連體工裝服，蹲在草地上為月季修剪枝丫，表情散漫悠閑，樂在其中。
一輛黑色豪車緩緩駛入別墅，保鏢打開車門，英俊成熟的男人下了車，走到青年面前，低頭恭敬地打了聲招呼。
“爸。”
顧臨野專註地看著花骨朵，頭都沒擡。
“今天怎麽有閑工夫回家？”
“有個特別的問題想問問您，您還記得當年那位……盛家老七嗎？”
顧臨野瞥了他一眼，沈思幾秒後把剪子往地上一丟，邊摘手套邊往裏走。
“進來說。”
在他那個堆滿各種紀念品，雜亂程度堪比雜貨店倉庫的書房裏，顧雲廷把情況詳細地覆述了一遍。
“我仔細看過了，她與十年前相比沒有一點變化，絕對不是正常人的水平。看到她的時候我就想起了你，爸……”
他往前走了一步，目光灼灼地看著他，“你確定這個世界上沒有你的同類？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 男主：大家好呀，我又悄悄出來露個臉~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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調成海邊，地板會自動更改為沙灘質感，墻壁與天花板顯示仿真度極高的海景，空調系統會吹出海風，音響模仿海浪的聲音，連沙發都會模擬被陽光曬到發熱的狀態。
可以說, 只要你願意, 就能隨時隨地置身於全世界任何一處風景區, 還不會被人打擾。
盛鈺吉還沒決定搬回來住時, 沈明淵就提出過幫她把別墅也改裝成那樣, 被她拒絕了。
對她來說最幸福的不是享受美妙的風景, 而是待在四哥曾經生活過的房子裏。
十年了, 她回來了。
別墅裏的一切都是那麽熟悉，她情不自禁地上到三樓，推開四哥臥室的門，腦中能夠清晰回憶起第一次見他時的情景。
“吉吉。”
001悄無聲息地跟在她身後, 叫了她一聲。
傷感的情緒湧上來，她打算跟他講講過去的事，畢竟他是四哥創造出來的, 意義相當於他的孩子。
不料一回頭，看清身後的景象，她尷尬地移開了視線。
“你都醒了，把衣服穿好行不行？”
教了001多少遍，他就是分不清男女有別。
可怕的是四哥為了自己的惡趣味，把他那裏也設計出來，充當能源輸送口，類似手機充電器的功能。
001是一位合格的服務型機器人，主人怎麽說他就怎麽做。
這十年來他始終陪伴在盛鈺吉身邊，充當朋友與保姆的角色，從來沒有違背過一次命令。
很快他就去穿好衣服，重新回到她身邊。
盛鈺吉經過他的一打岔，沒有心情再回憶往事，去客廳給顧雲廷的雲端集團打去電話。
現在的手機是一塊很小很小的芯片，只需去服務處花100元做個微創手術就能植入人的手臂裏。
當需要使用時，可以用意識控制開機，手臂上會出現一塊小小的虛擬顯示屏，可以觸控也可以意念控制，操作方便。
她沒有顧雲廷的私人號碼，撥打的是雲端集團公布在網上的秘書室，聯系上他的助理。
助理是位男性，說話禮貌卻疏離，堪比沒有感情的001。
得知她是盛鈺吉，想與顧雲廷見面後，助理道：
“抱歉，顧先生前往歐洲處理分公司業務還沒有回來，暫時無法安排會面。”
“他什麽時候去的？”
“抱歉，此乃公司機密。”
“他什麽時候回來？”
“抱歉，此乃公司機密。”
“你能幫我提前預約時間嗎？”
“如果他願意見您，我會通知您。”
顧雲廷不要叫顧雲廷，改名叫太上皇算了。
盛鈺吉掛了電話，摸摸001的臉，“還你可愛了。”
001不知道自己做對了什麽換來這樣的誇獎，但是對方的撫摸他很喜歡，主動把腦袋湊過去了一點，猶如一條想要主人多愛撫自己的小狗。
盛鈺吉卻收回手伸了個懶腰，走到廚房打開冰箱，看著空空如也的保鮮區，做出決定——她要去購物。
盡管線上購物很方便，盡管全市的實體超市被擠占到只剩下兩家，還門可羅雀，但她就是想享受一下實體購物的快感。
看手機上的數字減來減去有什麽意思？親眼看到實物，把錢付給收銀員，才是消費的樂趣嘛。
盛鈺吉換了身衣服帶上001和錢包，把車庫裏四哥的車開了出來，前往好幾年都沒去過的實體超市。
001會開車，技術比她不知道好了多少倍，於是開車的任務就交給了他，她則趴在車窗上看風景。
寬闊的道路上，無數車輛在飛馳。99%都是擁有自動駕駛系統的新型汽車，不需要駕駛證就可以購買，只有思想頑固的老人或者經濟條件沒那麽好的人，才會購買以前的車型。
四哥的跑車花了500多萬，當年開在路上拉風極了，此刻旁邊的新型汽車卻降下了車窗，造型叛逆的小青年對她做了個口型——“loser”。
盛鈺吉很想把自己的銀行卡餘額貼到他臉上去，但是想想自己都是三十歲的人，該成熟點，於是只回了一個中指就把車窗關上。
001像個報時裝置。
“我們還有十分鐘抵達超市。”
“嗯。”
盛鈺吉隨手打開了音樂，閉眼小憩。
超市數量銳減，商家為了吸引顧客，將面積盡量擴大。
他們來的這家“華城1號購物中心”占地面積為十萬平米，堪比一座游樂場。裏面各種商品應有盡有，極力為顧客提供愉快的購物體驗。
停車場直達超市入口，兩人拿了輛小推車跟在幾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身後，進入這所巨大的商店。
“蔬菜、調料、大米……”
盛鈺吉在腦海中整理著要買的東西，來到米面區域，工作人員操控著機械臂往貨架上放大米。
忽然間機械臂出現故障，50Kg一袋的大米朝她砸來。她只來得及尖叫一聲，用胳膊護住腦袋。
預料中的疼痛遲遲沒有到來，耳邊響起工作人員的聲音。
“對不起對不起，您沒有事吧？要不要去醫院？”
她緩緩擡起頭，看見001站在自己身邊，單手舉著那袋沈重大米，沖她微笑。
“沒事，以後小心點。”
盛鈺吉拉拉衣服站起身，工作人員千恩萬謝，001則輕而易舉地把大米放到她的目標貨架上。
她看得瞠目結舌，“好厲害啊，力氣怎麽會這麽大？”
“他是機器人。”
“可我在電視上看到的機器人明明不是這個樣子啊……”
十年前智能機器人進入家庭為人類服務已經是必然趨勢，盛如初的公司申請破產後，立刻有人把目標對準這塊，研發出他們的機器人，並且推向市場。
為了節省成本，那款機器人沒有仿照人類的外貌，而是類似於迷你型機械臂，靠輪子移動，看起來更像機器而不是人。
這種產品只需要3萬元一臺，很快就在世界範圍內普及。
盛鈺吉有時候會覺得四哥真傻，研究一款產品只要讓它具備基礎功能就行了，何必做那麽多吃力不討好的事。
可是如果沒有當初四哥的傻，就不會有001，她也不會在他死後對於讓他重生這件事如此有信心。
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。
盛鈺吉笑了笑，沒有解釋，推著車繼續向前走。
腦袋突然被一只大手蓋住揉了揉，001關切地提醒，“別靠近貨架。”
那一瞬間，她仿佛看見了曾經的四哥。
兩人的五官真的太像了，001時不時就能讓她回憶起四哥，甚至想在他懷裏靠一靠。
這樣不行，懦弱的人才會找替代品寄托感情，她要以最強大的姿態迎接四哥的歸來。
盛鈺吉用力晃晃腦袋，躲開他的手，“你做什麽？不要隨便摸別人的頭，不禮貌。”
明明當初主人總是摸……
001聽話地收回手，身體裏有股不知名的、酸酸的東西在蔓延。
超市很大，盛鈺吉本來只打算買一些油鹽醬醋之類的，後來越逛越開心，沒控制住手買了十幾萬的東西，讓超市用卡車送過去。
購物後心情都好了很多，她帶001找了家吉吉餐廳吃飯，想起一件事對001說：
“你明天早上八點鐘叫我起床，我們去趟華城七中。”
既然暫時見不到顧雲廷，她就先做別的事。
華城七中是一所職高，也是唐天明的兒子唐霖就讀了兩年又退學的學校。
她要見見他的班主任，得到他的聯系方式，了解清楚近況。
當年唐天明對她很負責，在家人強迫她退學時，主動上門家訪說服父親讓她參加高考，這份恩情她一輩子也還不完。
001不會過問她的事，面對她的命令永遠只會說好。把她交待的時間保存到芯片裏，為她將水杯加滿。
第二天，兩人準時出發。
盛鈺吉不願被人圍觀，於是穿著一身毫不起眼的休閑服，口罩把臉遮去一半，帽檐又遮住另外一半，向班主任介紹身份時只說自己是唐霖的表姐，家裏讓她打聽一下他的近況，最好能聯系上他。
班主任一聽是表姐，立即抱怨開來。
原來這個唐霖的行事作風與他善良憨厚的父親截然相反，是個十足的叛逆少年，在學校裏打架、頂撞老師、逃學曠課，堪稱無惡不作，受到過好幾次處分。
“去年，他因為上課睡覺把班長的頭都打破了，足足縫了三針！你說說……幸虧是他自己不來，否則學校也要把他勸退。”
他說話的語氣讓盛鈺吉很不喜歡，大概是想起了曾經被勸退的事，而且對他所說的打破頭也存有懷疑。
老師是份值得尊敬的職業，然而當老師的都是人，是人就有卑劣的一面。
迄今為止，她只碰到過兩個老師讓她心生敬仰，一個是唐天明，一個是程深。
她默默地聽完班主任的控訴，再次重述請求，讓他聯系他。
班主任翻出唐霖的手機號撥了過去，向他說明情況。
不料他聽說來者是什麽表姐後，表現得相當抗拒，直接掛了電話，之後怎麽打也不肯接。
班主任放下手，“你看，我就說他性格不好，你們家要是再不嚴加看管，將來遲早危害社會。”
盛鈺吉沒接茬，問他要了唐霖的聯系方式就走了。
回到車裏，001問：“我們去什麽地方？”
“稍等。”
她用自己的芯片手機給唐霖打去電話，那邊傳來充滿獨特少年氣息的沙啞嗓音。
“餵。”
“你是唐霖對嗎？我是你父親生前的學生。”
那邊沈默了一瞬，聲音變得很冷漠。
“他早死了。”
嘟嘟，電話被掛斷，再也打不通。
盛鈺吉不禁陷入沈思。
她無所謂他是不是一個好學生，只要不吸毒嫖.娼賭博一切都好說。他跟同學老師相處不來，那就為他請家教，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問題。
可唐霖連花錢的機會都不給她。
父母離異，父親死在泥石流中，他會不會受到了什麽心理創傷，才如此冷漠？
正思索著忽然有人來電。她以為是唐霖回心轉意了，連忙接聽，誰知竟然是顧雲廷的助理。
“盛小姐，總裁已經回國了，今天下午三點二十分會有十分鐘的空閑時間，您需要跟他見面嗎？”
“好！幫我預約，我準時過去。”
盛鈺吉掛斷電話，吩咐001.
“送我回家，我要換衣服。”
在自家公司裏，她穿衣服怎麽舒服怎麽來，反正她是老大，誰也不敢嘲笑她。
不過見外客還是要正式點，先敬羅衣後敬人，這句古話是有道理的。
盛鈺吉從十年沒動過的大衣櫃裏，挑出一件造型簡單的白色小裙子。
當年買來花了她一萬多，十年間無數流行風格出現又消失，只有經典款流傳下來，到現在也不過時。
穿好往鏡子前一站，她發現自己的身材竟然顯得有些肉.欲。四肢和腰還是那樣細細的，胸卻大了起碼兩個罩杯，都快把衣領撐破。
又踩雷了，她不該殺那頭已經生過小羊羔的母羊，唉……
在小裙子外加了件開衫，她提前五分鐘來到雲端集團，讓001在車裏等著，自己則由工作人員領去總裁辦公室。
原以為到了就可以見到顧雲廷，誰知辦公室門外站了幾十個大美女，各個衣著性感妝容精致，身上散發著各種昂貴香水味兒，而且個子統一都在一米七以上。
這是做什麽？面試？
助理解釋：“總裁覺得自己年紀到了，結個婚比較好。但是用普通的辦法太沒效率，於是在網上發布征婚公告，只要達到要求的女人就可以來面試。他每天下午都會空出兩個小時親自與她們會面，每人三分鐘。”
每人三分鐘……這是挑老婆嗎？挑母豬都沒這麽草率的。
盛鈺吉慶幸當年原主與他沒結成婚，否則現在不知道在受什麽樣的折磨。
這種心情在她查到顧雲廷的征婚公告後，到達了頂峰。
——雲端集團總裁顧雲廷，為覓良人結婚特發此公告，凡符合要求者皆可報名。
1，處於適婚年齡的女性（20~40歲之間）。
2，沒有任何生理心理及精神上的疾病。
3，學歷碩士及以上，身高170CM以上，顏值優，長發，體重60KG以下。
4，戀情不超過三段，最長戀愛時間不超過五年，沒有生育史。
……
看著眼前那些各個高挑漂亮的女孩們，盛鈺吉恨不得專門成立一個部門雇傭她們去上班，免得留在這裏受顧雲廷那個變態的辣手摧花。
女人們一個接一個的進去，又一個接一個的出來，進去時滿臉期待，出來時垂頭喪氣。
有人好奇地問盛鈺吉：“你也是來面試的？走後門的吧，你怎麽可能選的上？”
盛鈺吉正要說話，忽聽助理宣布：“今天的面試結束，沒有點到名的明天再來。盛小姐，請進。”
在一片羨慕的目光中，盛鈺吉很不好意思推開門走了進去。
顧雲廷辦公室給人的印象第一是大，應該有一百多平方，普通人足夠一家三口居住，他卻只拿來放辦公桌。
第二是冷，深灰色的地毯、淺灰色的墻壁、藍灰色的辦公桌和書櫃。墻壁上掛著一幅很大的燙金航海圖，書櫃裏有一柄中世紀騎士劍。
他本人坐在實木與真皮拼接而成的老板椅上，西裝革履，背對著門，面前是一整面墻壁的巨大落地窗，窗外是蔚藍天空與繁盛的城市。
聽到又有人進來，他沒回頭，煩躁地捏捏眉心，冷冷吩咐：“脫掉。”
“嗯？”
“讓你把衣服脫掉。”
“呃……我想你搞錯了，我不是來給你面試當妻子的，我來談合作。”
盛鈺吉拉拉開衫，拿出自己最專業的態度。
顧雲廷背影一怔，緩緩回過頭，看清她的臉後，一向平靜無波的黑眸裏流露出驚訝。
“是你？”
盛鈺吉微笑，“我們又見面了。”
來時的路上她在心裏叮囑自己，這次見面是為了合作，就算不喜歡他也不能吐槽，畢竟集團的運營才是正事。
顧雲廷蹭得一下站起身，走到她面前疑惑地打量她。要是視線能化為實質，那他已經撫摸過她臉部的每一寸皮膚。
“你一點都沒老。”
三十歲的女人怎麽可能跟二十歲時一模一樣？不應該。
盛鈺吉對這點心知肚明，肯定是因為借用陽壽所以才不老，但原因不可能對他說，淡淡解釋道：
“我保養得好。”
顧雲廷搖頭，“不可能……這不是保養就能做到的。”
“顧先生。”她不得不提醒，“我們今天見面是為了工作，不是為了討論如何永葆青春。”
顧雲廷瞥了她一眼，不知在思考著什麽，漆黑的眼睛讓人琢磨不投。
幾分鐘後，他退回椅子上，擡擡下巴示意她坐。
“說吧，什麽工作？”
盛鈺吉把那天跟高勝商量好的事說了一遍。
顧雲廷一口回絕，“謝謝，我沒興趣。”
“你確定不考慮一下？合作對我們來說是雙贏，不會讓你吃虧。”
顧雲廷冷笑，“我知道，但是有什麽用？你換男友如換衣服，我相信對於合作夥伴你也是一個態度，不喜歡了就換下一位，沒有忠誠度可言。”
“工作是工作，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。”
就算她戀愛談得多，但跟他這種面試老婆的人比起來，還不是小巫見大巫。
顧雲廷聳肩，顯然不準備改變決定。
盛鈺吉看著他被襯衣和西裝勾勒得更加寬闊的胸膛，簡直想一腦袋撞過去，把他撞得人仰馬翻。
她深吸了一口氣，微笑道別，留給他一個高傲的背影。
顧雲廷想起她那張不曾被歲月侵蝕的臉，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，許久都沒動作。
盛鈺吉回到車裏，把高跟鞋一脫，砸了方向盤一拳，沖他辦公室的方向比中指。
001問：“不順利嗎？”
她重重地嗯了聲，在心裏把顧雲廷罵得死去活來。
垃圾，變態，小肚雞腸！十年前的事還記得這麽清楚，他平時是不是連保姆做飯放幾粒米都要算仔細？
居然能讓他開出個這麽大的公司，真是見鬼了。
“別生氣。”
001感知到她的情緒摸摸她的頭，背在身後的右手拿出來，居然拿著一支奶油冰淇淋。
“給你吃。”
“……你什麽時候買的？”
“剛才。”
001把冰淇淋往她嘴邊遞，耐心得就像哄小孩。
盛鈺吉舔了一口感覺很不好意思，推回去道：“你自己吃。”
001聽話地吃了起來，放在她腦袋上的手始終沒離開。
辦公室裏，顧雲廷拿著望遠鏡，從落地窗裏看到這一幕，慶幸自己沒答應跟她合作。
談生意還帶個男人來，她何必繼承什麽公司，開家鴨店多自在。
不過她的臉著實奇怪……他想起了家裏的老爺子，把助理叫來。
“這周末我要回家一趟。”
“好的。”
001其實不擅長安慰人，語言功能是他的設計裏最薄弱的一項，但是只要有他陪在身邊，盛鈺吉的心情就好了許多。
見時間還早，回家什麽事都沒得做，她準備去吃點好吃的。
中途沈明淵打電話給她，於是尋找美食的隊伍中又增添一員大將。
受母羊的陽壽影響，她最近一直吃不了葷，尤其是看見羊肉豬肉什麽的就頭皮發麻。
於是到達餐廳後，她自作主張地點了一桌子蔬菜，把菜單交給沈明淵。
“喏，你點你吃的。”
沈明淵在這十年來，已經接受她時不時就要發陣神經的作風，盡管發現了越來越多的可疑之處，卻再也沒追問過原因，而是慢慢改變自己去習慣她。比如現在就搖頭推開了菜單。
拿起筷子後他自我安慰——年紀大了，多吃素好，養生。
席間盛鈺吉把和顧雲廷見面的事告訴他，他狐疑道：“這人會不會有什麽毛病？陽痿？”
“啊？”
“當年跟你訂了婚又退婚，明明已經沒有關系，卻對你談戀愛的事情那麽在意。都十年過去他沒結婚，只能用這種不正常的方法選老婆。跟你見面的第一件事是嘲笑你，這不是典型的嫉妒別人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嗎？”
“額，不會吧……”
沈明淵拍拍胸口，“我是男人我清楚，像他這種條件的男人，除非心中藏著哪個女人，不然自願過這種和尚生活的原因只有一個——他不行。”
盛鈺吉只是覺得顧雲廷有些變態，被他這麽一分析，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那方面真的有問題。
要是有問題的話……嘖嘖，真可憐，性格變態似乎也能夠理解了。
吃完飯，沈明淵送他們回家。剛打開車門，身後就傳來一個久違的熟悉嗓音。
“咦？這不是老七……不對，不是盛家大小姐麽？”
三人回頭一看，說話的人竟然是盛瀟瀟。
十年過去，她快四十了，厚厚的粉底遮不住眼角的魚尾紋，嘴巴塗得猩紅，仍舊喜愛大波浪配豹紋，滿身貴氣，攙著一個大腹便便的歐洲老頭。
“你好。”盛鈺吉簡單地打了個招呼。
她那雙渾濁的眼睛轉來轉去打量她，語氣不知是羨慕還是譏嘲。
“還是年輕好啊，這麽多年過去，依然是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，像我們就沒那麽好的福氣了，保養得好是半老徐娘，保養得不好那就是黃臉婆。”
“每個人都會老，這是自然規律。”
“你說得有道理，世界的發展也是這樣啊，盛極必衰……誒，我聽人說近兩年公司狀況不太好，要破產了是不是？唉，那可是他一輩子的心血，到死都不肯松手的。就這樣被人給糟蹋了，你說他在陰曹地府裏會不會後悔死？還不如直接捐了搏個好名聲。”
原來繞來繞去，還是想嘲笑她啊？
盛世集團遠沒到破產的程度，轉型是公司發展的必經之路，畢竟順應市場變化才能賺到錢。
這些覆雜的東西沒辦法跟盛瀟瀟解釋，以她的腦子根本聽不懂，盛鈺吉幹脆轉移了話題。
“這位是你先生？”
盛瀟瀟眼神慌亂了幾秒，隨即挺高胸膛。
“怎麽可能？這麽老的人我哪兒看得上，是他死乞白賴追求我。”
沈明淵看了眼那老頭，笑嘻嘻地問：“他是法國人吧？你為什麽不用法語說這句話？正好我會幾句法語，幫你翻譯一下如何？”
“你……”
盛瀟瀟氣得眼睛都紅了，眼看著要發作，忽然間深深呼吸收起情緒，冷聲質問盛鈺吉。
“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？”
“得意什麽？”
“我們爭破了頭，要麽喪命要麽被逐出家門，而你什麽也沒做就得到了一切。”
盛鈺吉搖頭，“你誤會了，不是我得到一切，是你們把不屬於自己的還回來……還有，這件事都過去十年了，你不用覺得我會在你面前洋洋得意，炫耀自己過得好。因為在我心裏，那一頁早已翻篇。”
盛瀟瀟怔怔地看了她半響，眼眶一紅，毫無征兆地哭了起來。
“你太狠了，你怎麽可以這麽狠……”
她為這件事痛苦憤恨嫉妒一輩子，她卻早就走向新生活，遺忘曾經的人？
老頭見她哭沒有安慰，視線一直定在盛鈺吉身上，嘰裏咕嚕地說了一句話。
盛鈺吉對法語一竅不通，問沈明淵，“他說了什麽？”
沈明淵笑得狡黠。
“他說你身邊的小夥子真帥，快跟他結婚吧。”
盛鈺吉翻了個白眼，不再搭理那兩位，坐進車裏讓001開車。
既然顧雲廷這條路走不通，她就得趕緊想別的辦法了，還有什麽辦法能讓盛世集團保持盈利，好讓她繼續投資林行團隊的研究，以及維護四哥的大腦呢？
周末下午，陽光明媚。
半山別墅的花園裏，一高挑青年穿連體工裝服，蹲在草地上為月季修剪枝丫，表情散漫悠閑，樂在其中。
一輛黑色豪車緩緩駛入別墅，保鏢打開車門，英俊成熟的男人下了車，走到青年面前，低頭恭敬地打了聲招呼。
“爸。”
顧臨野專註地看著花骨朵，頭都沒擡。
“今天怎麽有閑工夫回家？”
“有個特別的問題想問問您，您還記得當年那位……盛家老七嗎？”
顧臨野瞥了他一眼，沈思幾秒後把剪子往地上一丟，邊摘手套邊往裏走。
“進來說。”
在他那個堆滿各種紀念品，雜亂程度堪比雜貨店倉庫的書房裏，顧雲廷把情況詳細地覆述了一遍。
“我仔細看過了，她與十年前相比沒有一點變化，絕對不是正常人的水平。看到她的時候我就想起了你，爸……”
他往前走了一步，目光灼灼地看著他，“你確定這個世界上沒有你的同類？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 男主：大家好呀，我又悄悄出來露個臉~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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